在長沙博物館的展廳里,陳列著這樣一封家書——
父親大人:
我決即刻趕五點鐘的快車,有同學劉覺仙為伴,她邀我到瀏陽鄉下的家去玩兩天,我打算到她家住兩天即回板倉。今天無雨,又有伴,安全之致。不必掛念了。
敬祝健康!
展兒上
誰能想到,這封看似向父親報平安、承諾“兩天即回”的信件,背后卻是一位少女投身革命的“善意謊言”和青春抉擇。
信的主人叫楊展,是楊開慧胞兄楊開智的長女。1920年,楊展出生于長沙。楊開慧就義的時候,10歲的楊展悲憤地呼喊:“我要去把姑姑背回來,為姑姑報仇!”
全民族抗戰爆發,正在周南女中求學的楊展積極投入抗日宣傳,加入了中國共產黨。這一年,她剛滿17歲。
她與遠在延安的姑父毛澤東通信,講述自己對抗日悲觀者“討厭極了”。毛澤東在《論持久戰》中,專門以“有個學生從湖南寫信來說”引用了楊展的見聞和感受,這讓楊展深受鼓舞。她下定決心:到延安去,到抗戰前線去!
臨行之前,楊展寫下了故事開頭的那封家書。
1938年8月,楊展幾經周折來到延安,進入陜北公學。第二年,楊展作為華北學聯骨干,奔赴晉察冀抗日根據地。
1941年秋,日軍發動“鐵壁合圍”大掃蕩,楊展所在隊伍轉移至太行山深處的滾龍溝。在被日偽軍團團包圍的危急時刻,楊展和幾名隊員擔負起掩護大部隊突圍的任務,最終彈盡糧絕,楊展縱身跳下懸崖……21歲的青春,永遠定格在了太行山上。
一年又一年,千里之外的長沙,父親楊開智一直在等待自己的“展兒”回家。
1949年8月,長沙和平解放,一封來自北京的電報,送到了楊開智手中——“展兒于八年前在華北抗日戰爭中光榮地為國犧牲。她是數百萬犧牲者之一,你們不必悲痛……”
發報人,是毛澤東主席。
捏著電報,楊開智熱淚長流。他沒有想到,11年的等待,等來的竟然是心心念念的展兒早已化作青山忠骨的消息。他悲痛,為失去愛女而悲痛;他自豪,為勝利的號角里有自己女兒滾燙的熱血而自豪!
1981年,83歲的楊開智將這封珍藏了44年、讀過無數次的信,捐獻給了長沙博物館。那一天,老人又一次回到板倉故居,走到妹妹楊開慧和外甥毛岸英的雕像前,他含淚問道:“可見到展兒了?”
老人知道,無論自己的妹妹、自己的外甥,還是自己的女兒,在生與死的選擇面前,都做出了一個共產黨人的無愧抉擇。
何謂青春,青春何為?從“兩天即回”到“不必悲痛”,便是最熾熱的答案!這份青春的抉擇里,雖然沒有歸期,但必定會有回響。
今天,當年輕的解放軍官兵勇敢地走向祖國的萬里邊關,當新一代大學生執著地奔赴祖國最需要的地方——他們所作出的,正是與當年的楊展同樣的選擇。
講述者心聲——
何謂青春 青春何為
“在接到宣講任務后,我們馬上翻閱了大量文史資料、走訪了很多文化場館,想找到一個既能夠代表湖南紅色文化,又感人至深的人物或事件,讓觀眾從故事中得到啟發和情感共鳴。”劉少奇同志紀念館講解員韓琦說,“最終,我們選擇了楊展烈士的故事,她是楊開慧的親侄女,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故事。17歲的展兒毅然奔赴延安、面對生死抉擇義無反顧的精神深深打動了我。”
為了做好宣講,韓琦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工作,從故事構思到語言錘煉,再到情感積累,一遍遍打磨文稿,每一個環節都力求做到完美。
“‘何謂青春,青春何為?’這八個字是我在宣講時想表達的,也是故事的靈魂。我希望通過展兒的故事,展現那個時代青年的擔當與奉獻,激發當代青年的歷史使命感。”韓琦說。
“每當看到有觀眾被故事打動,我就覺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。”韓琦感慨道,“這種反饋讓我深刻體會到,作為講解員,我們不僅是在傳遞知識,更是在傳遞一種精神、一種信仰。”
韓琦自幼在毛主席的故鄉韶山長大,耳濡目染之下,對紅色文化有著深厚的情感。2018年,韓琦正式成為了劉少奇同志紀念館的一名講解員,從此踏上了專注講解紅色故事的新征程。7年間,韓琦從一個對紅色文化略知一二的導游,成長為一名金牌講解員。
對于未來,韓琦有著清晰的規劃——努力帶動更多人加入傳播紅色文化的行列。“首先,我要繼續提升自己的專業素養,把歷史研究得更透徹,把情感積累得更豐厚。”韓琦說,“其次,我想嘗試從‘講’到‘教’轉型,把自己積累的經驗和技巧傳授給新入職的講解員、小小講解員和志愿者,讓他們也能講好紅色故事。”
“紅色文化是我們的根和魂,我們有責任把它傳承下去。”他說,只要心中有信仰,腳下有力量,就一定能在傳播紅色文化的道路上走得更遠、更穩。

